宁愿天天下雨,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
作者:乔小瑄 来源: Smily谈录
雨声潺潺,像住在溪边。
宁愿天天下雨,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。
1
前些天,回家看爷爷,下午时便看到新闻,黄色雷电预警,雨渐渐滂沱。
看着窗外的雨天,我忽的想起张爱玲在《小团圆》里的句子:“雨声潺潺,像住在溪边。宁愿天天下雨,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。”
我喜欢雨天,尤其坐在窗边的大理石边,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,感受那阵阵清凉的和着雨露的湿润的风,静静的看着天边的云彩聚开又散去,运气好的话,还能看到天边一道映着雨后日光的明丽的彩虹。
童年,是欢乐的,常常想象着自己是一个女侠。
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,伴着地上雨打的点点滴滴的酒窝,三五岁时,也是如那日一般同样的雨天,奶奶为我拿出剧中人才穿的斗篷,我戴上一顶斗笠,手持另一把雨伞如同一把剑,穿过一条街巷,去喊在外下棋的爷爷一同回家吃饭。
2
人生的第一场分离,也是在那样一个雨天。
妈妈说,那年我一岁,刚会走路。一起去姥姥家,却下起了大雨,只好趁我熟睡之际留下了我。后来她才知道,我醒来后,一路追到黄河边,沿着公路跑了一公里。
直到后来,周围有谁说带我去找妈妈,我就会跟着他们一整天。
后来,在上幼儿园之前,我又在同样的雨天,离别了充满童年回忆的家乡,离别了那片呼灯篱落的故园。
童年的分离可以撕心裂肺,可以让泪雨恣意如注,长大后的分离如同夜半剥离破茧的蝉,无声又寂静。
你被无数次的告知,即使分离,也要笑着说再见。
3
小时候,妈妈离开,姥姥说,下雨了,你妈来不了,等雨停了她就来了。
雨停了,她还没有来,姥姥拿出喷水的水壶,与我一同为院中的葡萄浇水,对着阳光,看到了如雨露般的水帘映出的七色彩虹,从此我便喜欢上了那道七色光圈; 也许看着看着,就把她盼来了 。
长大后,有了喜欢的人,尽管只是在心底偷偷的喜欢,偷偷的想念,心也渐渐生起了那道雨水砌成的墙。
小时候,以为想念的人不来,是因为千山万水的阻隔,是因为或淅沥或滂沱的下着雨,盼望雨停,人就来了;长大后,才明白,宁愿天天下雨,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,是自己为自己筑起的一道心墙。
4
想起了海岩笔下的优优,我在十五岁的年纪,看到剧中十五岁的优优,她偷偷的站在邮筒前,寄出她给周月的每一封信,承载着她的全部情感,却从不敢署名。
直到她终于鼓起勇气,在信中与周月相约在观瀑亭,可是直到黄昏日落,也不曾等到周月的出现。
一个是在细雨绵延的古街老巷中等待的女孩,一个是在雨后初歇的艳阳天下奔跑的男生,如同两道平行世界,纵然短暂的相逢,也终将如空中的一粒尘埃,各自奔向未知的远方,无论雨是否会停歇。
5
同学之前失去了在一起许久的恋人,他说,无法释怀,因为承载了他全部的青春岁月,承载了全部的大学时光。
也曾听朋友说,我可能再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别人了。也会想到,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喜欢自己了。
有时会问自己,我们终究放不下的,到底是那个人,还是那份执着的回忆,或是回忆中的自己。
就像张爱玲笔下“向来心是看客心,奈何人是剧中人”,身处局中,总是难以拨开迷雾;纵然拨开,也常难以自拔。
6
曾看过一部电视剧《爱你一生》,青年必须参加上山下乡,曾向阳因为寻找走失的妹妹不得已留在城中,小池一人远赴乡村。
一直喜欢她的于百家扣留了向阳写给她的所有的信,也盗走了小池写给向阳的信,让两人误会越来越深。
直到最终他陷害小池,小池被迫与他结婚,结婚前夕 ,小池冒着大雨,走了数里山路,想尽办法联系向阳,连村长都于心不忍,为她冒雨找来电话,终于拨通,得知向阳前来,她的泪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,哭的泪眼婆娑,笑的如星如月。
可是命运终究开了玩笑,向阳在小池婚前一天身陷囹圄,小池即使望穿秋水,也终无法等到向阳前来带她脱离苦海。
结婚后的小池,因心中始终只有向阳,而被于百家百般折磨,直至最后被逼疯。
向阳终于来到小池身旁照顾小池,而那时,向阳早已喜欢上了别人,小池也如同当年的百家,偷偷的把燕子写给向阳的信埋进土里,那时候她才突然明白,原来她自己也没有那么高尚。
爱到深处,也许会有片刻的心不由己,却也会经历挣扎后真正成长。
小池终究是善良的,她最终把埋藏的信拿给向阳,并告诉向阳,没有提前告诉他自己已经痊愈,只是想和向阳多呆几天。
她对向阳的爱,自始至终未曾改变,她也曾卑微到放下那份仅有的自尊,不惜靠装疯只为换取向阳数天的陪伴。可是, 感情,从来不会因为是否放低自己,便会有了些许改变。
那个红衣女子,最终独自勇敢的远赴他乡,不让对方的生活因自己留下一丝羁绊。
小池还是学会了给予对方自由,也许在她远行前,在向阳门外的门缝间看着他们开心的过年,她的心也是快乐的吧。
她最终还是明白,该来的,雨再滂沱,都会来;不该来的,雨停了,依旧不会来。
7
唯一的区别,当你终于学会放下那个执着的自己,放下那份患得患失的小心翼翼,也就有了真正的成长,如同夜里脱下蝉衣后的真正的蝉,又如破茧的蝴蝶,可以自由的飞翔。
不再执着于是否因为外物的干扰阻隔了他到来的脚步,不再执着于最终那是喜是悲的结局,也不再执着于搜集记忆中对方是否喜欢自己的零星碎片……
只需让心自由,让心中的灯火闪亮,点亮自己,倘若想念的人不曾前来,也要自己给予自己温暖的灯火;倘若对方前来,那盏灯火便是一抹照亮前路的星光。
于是,不再因为潺潺的雨声伤怀,喜欢上了《万叶集》中的雷神短歌,“ 隐约雷雨,阴霾天空,但盼风雨来,能留你在此 ”
而恰巧,在未来的路上,也许你也会遇到一个人,同样对你说“ 隐约雷雨,阴霾天空,即使天无雨,我亦留此地”
那一刻,你的笑,如朝阳,如旭日,如炉火,再不用患得患失,只需在心底淡淡的说,开心就好。
那时,你再不用在心底筑起一道雨墙,可以自由的让心中的火苗燃烧成那壁炉里温柔的炉火,温暖着对方,也温暖着自己;
不用再在心底偷偷念着那句“宁愿天天下雨,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”,而是温暖又大胆的说“宁愿天天下雨,可以留你在此,让你再也不离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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